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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文: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

发布日期:2011-09-21 00:00:00 新闻来源:

当夜幕降下帏幔的时候,月儿就已急切切地攀上了柳梢,淡淡的清辉消溶在微波凌凌的江面上,蛐蛐在草丛里吹奏着悠扬的笛声。顿觉一丝清凉荡涤着心灵的聒噪。两岸次第亮起的灯火,给这柔婉、清丽的婺江笼罩了一袭温馨的气息。缀满星辰的夜空,不时升起一盏盏孔明灯,带着远方的思念与祝福飘向无边的宇宙。啊,又是一个中秋夜了!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在异乡独自过了。此刻,一些许多年来中秋夜的情景,如同这江水一样湍湍地漫过心田,拉近了我和故乡的距离。

大约是我五六岁的时候,我们这个十几口人的大家庭,分成了三个小家,但每逢过中秋节,又合在了一起,这在所有家庭成员中,似乎是一条不成文的定律。这是一年中除过春节,过得最隆重的一个节日了。祖父母尽情地享受着儿女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,他们在那几天里仿佛年轻了十几岁,在节日快要来临的前一个星期,就开始忙碌起来,计算着家里的人头,考虑着那一天怎么才能过得热闹,做什么菜,什么饭……祖母踮着三寸金莲,每天步行二里地,到镇上的小集市上去采购东西,月饼,瓜果梨桃,香表纸钱等,祖父乐呵呵地跑前跑后。秋季是丰收的季节,家乡的物产更是丰富,集市上各种土特产,水果琳琅满目,很是诱人。这时候,也只有他们有耐心,一趟趟地,仔细搜寻,每样都要购些回来。他们说,八月十五那天,不但要贡奉月神,还要贡奉财神爷,土地爷等。当然要品种齐全了,那样才显虔诚,一家才会团团圆圆,好运连连。月神即是嫦娥,她在我们心中,是美丽与圣洁的象征。有关她的神话传说,我们听得多了。渴望见到嫦娥是那几天里魂牵梦绕的事。

千盼万盼,终于等到了那一天,我一大早就起床,跑到祖母的屋里,一连地追问,嫦娥今晚会不会到我们这里来?得到肯定的答复后,那颗犹疑而悬着的心,有些踏实了下来。便继续磨缠着祖母,当然有一些不可告人的企图,就是想先品尝下贡品的滋味,看是否跟平常吃到的是一个味。但任我使出浑身解数,对祖母来说,都不灵验,她异常坚决地说,必须等到敬献过月神之后,才能分给我们,否则当月神知道我们先她用了贡品,就不会降临我们家了。更不会把好运带给我们了。为了能见到日思夜盼的嫦娥,我只好强忍着口水,慢慢地捱这难熬的一天。

好不容易到了晚上,掌灯时分,散落在银河里的闪闪群星,簇拥着一轮又圆又大的冰盘徐徐升起,众星捧月的景观让我们感叹着宇宙的神秘与广袤。大地镀上了一层银霜,院子里如同白昼。空间里的一切物体都似乎屏住了呼吸,伫立在静谧里,接受神圣与铅华的洗涤。祖母悄悄地用眼神示意我们细细地观看那轮圆月。此时的月亮对我们来说,比平时更多地笼罩了浓厚的神话色彩,隐隐地,里面的桂树在婆娑着,一个婀娜的女子抱着一只兔子,翩翩的,好象马上要飘向我们。祖母说,她一定会来的,我们准备得多,她肯定第一个光顾我们家。为了表示对神灵的无限恭敬,她特意沐浴净手之后,在院子中间,放了一张贡桌,上面摆上了香炉,各样贡品,然后把全家人聚齐,一同焚香叩拜。这一轮完了之后,她就让我们回屋,不许打扰月神的降临。等香炉里的香燃到了尽头,就算敬献完毕,可以分贡品了。

我们几个小孩子,在屋里可是憋不住的,时不时地掀开门帘,想偷看月神到底长什么样,她是怎么从月宫里来到我们家的,又是怎么带走贡品的,又能给我们留下多少?然而院子里静静地,只有香炉里的香火袅袅着,不一会儿,竟然有些云仙雾罩,檀香和着各种贡品的香气扑鼻而来……我们贪婪地吮吸着,不免有了腾空而起的欲望。正在想象着和嫦娥一起飞翔的样子,忽然一阵风刮来,看时,月亮正挂在院子里的那棵高耸的桂树尖上,露出了半张脸,忽隐忽现,蜡烛险些被吹灭。祖母小声说,月神降临了,月神降临了!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极力睁大了眼睛,却什么也没有,桌上的贡品也不见少。这里,香也燃到了尽头。我们跟着祖母来到了贡桌前叩拜、许愿,感谢月神的降临。虽然心中有太多的疑惑,但在这样的时刻,什么也不敢问,只怕亵渎了神灵。这时,在月光的照耀下,祖母双手合十,神态异常庄重,柔和的脸庞上,两旺晶莹的泪珠慢慢地溢了上来。她一遍遍地念叨着父亲的乳名,全家人也都神色凝重。受了感染,我小小的心灵莫名地潮湿了起来,脑海里浮现出了父亲模糊的脸庞。父亲在家过中秋节,是我想都不想的,可以说就没有把他计算在内。现在如果他在,祖母就不会流泪了。

大人的心思留给大人去猜吧,毕竟小孩子是不装这些东西的,我们只是盯牢了桌上的贡品,那可是贡奉过月神娘娘的啊!不耐烦地等待大人们举行完了最后的许愿仪式,祖母把贡品分给了全家人,当然分给我的是最多的。回到屋里,我兴奋得睡不着,一边跟母亲喋喋不休地谈论着晚上经历的一切,一边细细地品味着美丽的嫦娥享用过的贡品。母亲则一边拍哄着一岁的弟弟,一边飞快地穿针引线,在应和我稀奇古怪的想法的同时,情不自禁地说,天凉了,要换季了,你们的父亲,他们那干活的地方马上就很冷了,这几天把活赶出来,赶紧寄过去,不然要受罪了。我随口问,父亲在哪里啊?母亲很模糊地回答,在很远的山区里,那里从来都不通车的,现在要修铁路了。山区里可不比咱们这,干活很苦的啊!那似乎离我太遥远了,我不关心,但在心里责怪父亲,一年里春节只回来一次,老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惹全家人为他担心,真是太不应该了。

过了几年同样的中秋节,虽然总是缺少父亲,但还是很快乐的。后来,祖父母相继去世了,那个团圆的日子里,那个祭拜仪式就由母亲来担任,物是人非,聚的人越来越少了。再之后,是我和弟弟都离开了家。一个人的家里,母亲仍然坚守着那个祭拜仪式。我不知道她一个人在许愿的那一刻,究竟有几串晶莹的泪珠,在隐忍着。只是中秋之夜,她穿针引线的活计更多了。

两年前,父亲退休,和母亲终于可以厮守着过中秋节了。但我们又延续了父亲的路。每次母亲在过节前几天打电话,当听到我们说不能回家的时候,电话的那头,会停顿片刻,然后传来略显苍老而爽朗的笑声:月缺月圆,月缺月圆啊!没关系,已经习惯了你们两代干铁路工程的,工作最重要。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!那是我最不忍听到的。

一阵凉风吹来,打了个寒噤,是啊,深秋了,母亲现在正在穿针引线吧,又该张罗着给我们换季的衣服了吧。十几年了,虽然我们一再地申明,不需要她这样给我们准备了。曾经为了让她停止这样的劳作,我老说她给我们准备的衣服太老土,就那个棉衣,现在这个年代,怎么穿得出去。可是她依然如故,固执地说,自己做的实在,暖和。如今,她给我寄来的衣服已经快有一皮箱了,我基本都压在了箱底。

今晚有一种特别的渴望,那就是翻开母亲做的棉衣,细细地数数那密密的针脚。

 

信息录入:雒雅琴        责任编辑:雒雅琴